巴菲特已经用一生的经验告诉我该怎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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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于2009年6月26日《21世纪经济报道》头版
这不是一顿寻常的牛排午餐。

  211万美元的账单的确令人印象深刻——它刷新了过去10年“巴菲特午餐”的最高纪录，但这充其量也只是一条花边新闻的外壳。

  真正的不寻常，来自坐在餐桌边的两个人——

  一个是沃伦·巴菲特，“股神”；另一个是赵丹阳，“中国私募教父”。

  一个是79岁的老人，一生闯过了至少11次经济起伏周期，堪称“11次危机老人”；另一个是37岁的成年，自称“只经历了两次经济周期”。

  一个来自西半球成熟的华尔街老牌市场，这个市场从“梧桐树协议”开始已经有了217圈年轮，眼下正在百年一遇的巨痛中艰难重生；另一个来自东半球只有18岁的中国新兴证券市场，这个市场还像一个充满无限潜能的少年，雄心与浮躁伴生。

  就是这样两个人，在纽约时间6月24日中午，分别代表着资本世界的两半，一边切割牛排一边用两种语言碰撞，在全球板荡中探讨财富空间的万古奥秘。

  “这是一场很棒的午餐，赵是一个很棒的人，我想我会跟更多这样的中国人见面。”巴菲特在离开那张昂贵的餐桌后对本报记者说。

  “现在，我知道在困惑我多年的某些事情上可以下重手了”，目送“股神”离去，赵丹阳用略显激动的语气告诉本报记者，“因为巴菲特已经用一生的经验来告诉我了”。

  赵用“无价之宝”来形容这次的收获。



  同一张桌子

  Smith & Wollensky餐馆位于纽约市第三大道与49街交汇处。赵丹阳和巴菲特的饭桌位于餐馆一层东北角一张紧靠厨房的小型隔间，它直接与其它的餐桌相连，并没有太多的私密，旁桌的客人也不时能听到他们讨论的一些内容。

  该餐馆的一位中国侍应说，每年巴菲特都在这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从未改变。

  与巴菲特共进午餐的，除赵丹阳外，还有他的家人和朋友，共八人，赵丹阳的妻子担任翻译，他的朋友中包括步步高创办人段永平。

  这是段第二次和巴菲特吃饭。两年前，他以62万美元的价格拍得巴菲特午餐权。赵丹阳说，这一次两人在拍卖午餐时遇到一起，于是共同竞拍。

  “当年中国股市进入牛市，越到后面我越担心。2008年我们就清盘了。因为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我经历过1997年那个泡沫。内地股市在2007年的表现跟香港在1997年的表现没有大太的差别，都是疯狂的牛市。”赵丹阳说。

  一些投资上的问题困惑他多年。在中国只有18年历史的资本市场上他无法找到解答者。于是赵远涉重洋，花211万美元来向巴菲特求教。

  “（这些困惑）不是因为你聪明不聪明，而是你经历得太少。”赵丹阳认为，只有像巴菲特这样来自成熟市场，经历过多个周期的人，才会在面对一些问题时具有洞察力。

  他或许找对人了。从11岁那年购买平生第一张股票开始，巴菲特经历过美国自1948年起的总共11次经济衰退，其中最短的是80年代初的7个月，最长的是目前这场危机，迄今已历时18个月。

  作为拥有400亿美元身家的全球第二首富，巴菲特在餐桌前显得情绪平和。当满头银发的他入座时，周边的顾客纷纷上前拍照。

  在午餐开始前接受美国财经电视台CNBC采访时，巴菲特还开玩笑，“去年（的拍卖价格）让我很吃惊。210万是很大一笔钱，我希望这顿饭吃完后我不需要支付10%的小费。”

  三个多小时的午餐结束后，巴菲特在餐馆对面的地下停车场门口，接受了本报记者提问，他称赞“这是一顿很棒的午餐”。他还称赞了赵丹阳妻子的翻译“非常有帮助”。

  “赵非常棒。这一群人都很棒。他们是很好而且非常聪明的一些人。” 巴菲特评价说，他希望能够“跟更多这样的（中国）人见面。“明年我们的年会上我还会跟他们有小型的聚会。也许我也会在中国再继续跟他们见面。”

  而实际上，赵丹阳透露，由于这是一次慈善活动，午餐本身是由餐馆方面“埋单”，他们享用的是一顿免费午餐。

  向巴特菲问些什么

  关于午餐会所讨论的内容， 赵丹阳告诉本报记者，他与段永平和巴菲特探讨了投资、教育、慈善事业三个话题。“因为巴菲特拥有很多的保险产业，所以在谈话时也特别谈到了保险公司。”

  “巴菲特也是虚心学了很多东西的。当年他对保险产业不懂，特别请了一位保险公司的CEO，花了四个小时来弄懂这个产业。”段永平向本报记者介绍说。

  巴菲特旗下产业大部分是保险公司，因此其有源源不断充足的现金流，可以投资其它产业和公司。赵丹阳说，他没想过在这一点上去复制巴菲特的策略，因为无法复制。

  “我觉得他对投资有一个心得，就是你不必样样去精通，样样去投资。”赵说，巴菲特的特点就是只投资他懂的企业。

  针对一些中国企业上市价格远超其内在的净现金流和内在价值的过度估值现象，赵丹阳说，尽管上市价格就已经高估，但是巴菲特认为价格始终还是一个衡量公司价值的重要指标。

  赵丹阳和他的朋友们还问了关于治理结构，然后对周期性产业的看法。巴菲特比较喜欢家族产业，因为家族产业往往有感情，本身不是为了钱而工作，而很多上市公司会为了期权去做一些短期的事情。

  巴菲特没有向赵丹阳透露他看好哪些产业。

  投资上的困惑是赵丹阳最希望得到巴菲特帮助的问题，“很多事来之前我其实已经想明白了，但是不敢下重手。投资者下重手才可以赚钱，但是我会有顾虑，我不敢这样做。可能我需要经过一两个很长的（股市）周期，下次知道了敢下重手，可以做这样的决定。”

  而经过这次交流后，赵表示“在一些困扰我很久的事情上，我现在敢下重手投资了。”他没有透露这些困惑具体是些什么。

  当记者问及巴菲特如何看美元的走势时，赵丹阳说：“（关于美元）有些话我不方便说，这也是我今天收获很大的地方。”

  实际上，巴菲特当天在午餐前就这一话题也有所提及，他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担心通货紧缩。但是我们今天所采取的措施来对付经济战争，为未来的高通胀埋下了种子”。

  巴菲特认为，通胀不是未来6个月、1年或者两年之内会发生的事，但美国做的事情让高通货膨胀发生的可能性上升，“我们正在用美元充斥整个系统，我们正在将债务货币化”。

  巴菲特告诉他的这些朋友们，尽管现在美国经济在艰难时期，但是他不会卖出资产。

  “我不认为他去年做得很糟糕，指数跌了那么多他只亏10％，这已经是很好的业绩了。只要你有投资组合，就一定亏一点。巴菲特产业这么大，不可能直接变现，然后去抄底。那都是散户干的事。”赵丹阳说。

  “对我们投资行业来说，一亏就是20－30％。如果少亏一点，这顿饭的价值早就出来了。这就像是武侠小说里，与高手过招的郭靖，每一次都会有长进。”

  当年中国股市还在上升时，赵丹阳已开始变现，很快把他在香港股市的资产全部变成了现金。最后，赵丹阳果断选择将基金关闭，将所有的投资还给投资人。

  “当年我就是看不懂这个市场。但是手上全是现金，股市还在升，投资人会怎么想？没人知道泡沫会持续多久，不想把投资人的投资机会给耽搁了。”赵说。这可以说是他在本次午餐会之前的一个困惑。

  巴菲特给他的答案是，股票的真实价值是最重要的。价格过高，就应该卖出。上市公司的股票价值显现，不用考虑宏观经济和具体指数，也不需要考虑买入时机。巴菲特认为，预测宏观经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赵谈到，曾经问过巴菲特是用何种方法进行股票估值模型的，但巴菲特没有透露。

  巴菲特当天还对美国经济复苏等问题发表了观点。他说，“从我看到的一切，美国经济并没有反弹。去年9月和10月是真正的危机，我们已经渡过去了，这非常关键，但是经济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要花相当长一段时间。”

  巴菲特表示，不管是制造业还是零售业都没有看到复苏的迹象。“我在一个月之前做了左眼的白内障手术，现在应该能够看到绿芽了，但是我们没有看到。”

  谈到对于目前股票市场的看法，巴菲特说，与其他替代品相比，股票都是有吸引力的。“如果你的替代方案是买一些替代美元投资，我想通货膨胀会将之蚕食。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未来十年，股票将比固定美元投资表现更好。

  他表示，如果人们因保持现金而感觉舒服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

  对于中国经济的看法，赵丹阳说，巴菲特非常看好中国，认为中国会比美国走得更快。

  巴菲特评价中国的发展就像一个人的成长和释放出潜能，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巴菲特还谈到了他在中国做的一些投资。

  “巴菲特当年买入中石油，只是因为他碰巧认为中石油被低估了。事实上巴菲特极少做周期性产业，因为他不知道明天油价会怎样。但是巴菲特对可口可乐的价格可以了解，所以他做的更多是可口可乐这样的投资。”赵丹阳介绍说。

  对于比亚迪的问题，巴菲特做了非常详尽的回答。他很欣赏比亚迪，觉得王传福是非常聪明的人。

  “当面聊与看巴菲特的资料，是非常不一样的。”赵说，“在某些关键点上，外面会有很多不同的解释与说法，我不知道哪些是最初说法的。但是在一些关键点他跟我确认了，就比较清楚他的真实想法了。”

  点位并不重要

  赵丹阳也向本报记者介绍了自己对当前市场的判断。他说，A股现在的点位并不是特别重要的问题。今年1800点他是因为觉得价格非常便宜而入市的，而且因为港股比A股更便宜，所以主要进入港股市场。目前他的基金已取得45－47％左右的收益率。

  目前赵丹阳的基金主要持有港股，也会买美股，买了一些能源类的ETF，有一定的权证投资，期货和外汇投资，“但是一直没有重仓持有，因为没有感觉”。

  眼下他在每个股票上的投入比例没有超过10％。在香港他有两个基金，一个基金只持有二十到三十个股票。一个时间更长的基金，持有的股票就更集中。

  赵透露说，从1998年到现在，在重仓的股票上，他都没亏过大钱。当他有重仓投入，但是本能告诉他什么事情不对，让他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他就知道犯错了，这是会很快清仓。

  赵说，他的团队现在在市场上做调研，而不是只读财务报表。比如他会去超市看销售情况，去港口看集装箱的量。看这些企业的真实的消费情况是怎么样的。

  对于研究不透的股票，赵表示“干脆不买”。上市公司不配合作基础调研的，也“一律不买”。

  赵丹阳表示，目前他在国内的基金还继续接受新的投资，但是他不会再开设新的基金。他的基金投资美国市场也已经很长时间，但是现在还没有设立公司。这次来美国，也希望在美国做更多的事情。

  饭后，赵丹阳送了巴菲特茅台酒和阿胶，“这都是具有2000年历史文化的东西”。他向巴菲特介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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